直到一辆三轮摩托车停留在我的视线里,不再移动,我才感觉到自己不曾动过。车上跳下一个人,他利索地打开车上的挡板,左侧的铁块头就这样直直地向外翻倒下去,连接处发出“吱吱咔咔”地响声,一波一波的尖锐的音浪刺得我耳朵生疼,我尚且受不了,那距离如此近的他呢?这样想着,另一个高大些的身影也跳进我眼中,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两个背影站在车边,让我看不见车上装的是什么!
很快我便知道了答案,即使我那点可怜的好奇心激不起我走近些看个究竟的欲望,在知道答案后,心尖上那微微凸出的一点消平了一般,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与愉悦。
那是煤,一车的蜂窝煤,即使在我看来只是黑乎乎的一片,但我就是知道那是煤。而他们,是来送煤的吧!他们将煤码好搬起,然后转过身来。一个个圆柱状的蜂窝煤被高高堆成两条长柱,他们用两只手掌托住底部,身子微微往后倾斜,让“煤柱”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防止它们掉落,头也因此不得不后仰,为了看清前面的路,他们只能让眼珠尽量向下,眼睑半阖着,看上去表情有些呆滞,他们小心而熟练地走近,然后,消失在我的眼中„„
旁边是一家小饭店,想来就是他们送煤的最终地点了,接着,他们又蹿进我的我的视野中,不断的重复之前的动作,而我,也就这样看着他们消失又出现。
最后较矮小的那个人走了出来,将剩下的煤重新堆好,高一些的“煤柱”被分成两份堆放,将挡板向上翻,栓好,就静静地站在车边,似乎是在等那个大一些的人出来。此刻,我才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他。
预料中消瘦的身躯,衣服由于沾上了煤灰,难辨颜色,只是依稀可以从肩上未被染黑的地方看出是件灰绿色的布衣,那颜色让我想到医院的墙壁,冰冷,灰暗而压抑。裤子还好,因为是黑色的,倒也看不出哪里脏,只是略微有些短,仅到脚踝上方一公分左右的地方,有点像九分裤。当然,我不会想到他会因所谓的时尚而买这种裤子,估计是以前的吧。鞋子也是绿色的,是双款式老旧的球鞋,恍惚记得小时侯看外公穿过,现在?估计连外公也不会穿了吧!而他,看过去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
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戴了眼睛,可以看清他一切,泛黄的皮肤,污黑的双手以及微驼的背,或许在这之前,他还去了一趟煤厂,将煤搬上车,认真仔细地摆好„„ 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昏黄的灯光带来的错觉,我竟看到他原本泛黄的皮肤闪着细腻柔和的蜡质的光,连那满是煤灰的双手也跳跃着黑色的光芒。我诧异的睁大眼睛,再认真一看,仍旧是泛黄的皮肤,污黑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