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开头勉强,写起来就会觉得没劲,议论文的定作尤其如此。 如果文章的开头 是没有经过思考,顺水推舟的,对议论的对象、论证的方法都将产生不利的影响。目标方向 不明确,议论也就会不着边际,文章的随意开头还会造成写作中缺少自信。 这种“随 意开头”的情况常常出现在限时命题作文中,教师要求当堂交卷,“写不出来也得写”、“不 喜欢的题目也得写”,于是有的同学就省却了审题思考的时间,“先坐上船再说”,然后在 “游动中寻找目标”,这个“游动”,往往就形成了无话找话。譬如写《谈习惯》,他就这样 接:“什么是习惯?习惯就是„„,习惯有两种:好习惯与坏习惯„„,当然,也有不好不 坏的习惯„„”;写《苦与乐》,则写:“世界上的事,有苦就有乐,苦,就是指„„,乐, 就是指„„,人们一般都喜欢乐而不喜欢苦„„”——看起来,“接话”似乎很通畅,但这 些话都是可有可无的话,800 字的文章,写到一半还不见观点,这是文章的一种常见病。 治这种“游动中寻找目标”的毛病,办法是有的,如学会剖析材料,提高辩证思维能力,拓 展联想思维等等,也就是说,要练好基本功。但有没有更直接一些的训练方法呢?有的。“先 上船再说”最明显的毛病,就是开头罗嗦,这里介绍一种开头的方法,即“一句话开头法”, 即,不管是材料作文还是命题作文,自己逼自己,只用一句话作开头。 这样做,对 纠正文章开头言不及意的毛病大有好处。由于只能用一句话,那就一定要考虑明确地亮出自 己的观点,逼使自己从对题目的思考中选取最有份量的话作开头,促使自己对思考的内容作 出比较筛选,这样的开头,既简洁,又明确。一句话开头,有利于尽早进入议论,使中心部 分突出。 一句话开头,也能使人产生一种写作激情,如有位同学在写《读〈祝福〉》 一文时,以一句“太不公平了!”开头,这样的启动,犹如找准了感情的闸口,能有一泄千 里之势。 经常能想到以最简洁的语言开头,对克服“游击”的毛病是大有好处的。 铸炼你的语言 同样的命题,比较接近的观点,类似的论证结构, 文章为什么还会有高下,有的中看,有的不中看(放在考试中则出现较大的得分差距)?这 主要是语言问题。时下中学生议论文写作中,不重视提高语言水平几乎成了一种痼疾。 议论文语言先求平实,这个原则是不错的,前提是要论述清楚。一种观点,一个道理,希望 人家能接受,“说清”是最重要的;但是如果这个观点这个道理并不深奥,是浅显乃至尽人 皆知的,这时候的“平实”就有可能变成“寡淡无味”。用朴素的语言宣传一个朴素真理固 然很好,但能用精彩的语言宣传一个朴素的真理将更有说服力和感染力。 有些同学 的议论文,观点是明晰的,结构是严谨的,但习惯于用极幼稚的语言去论述,打个未必恰当 的比方:很像成人穿了件小孩子的衣服。更有一种常见病,就是盲目模仿报告腔,高调官腔, 靠标语口号、假话空话虚张声势,明明是请他谈观点,发议论,他却要在那里自作多情地空 喊,休说读者讨厌,认为他没有自己的思想,他自己也有可能认为言不由衷。自己空喊一阵 倒罢了,教师看这样的文章,连看七八篇,必然会头脑发昏。 议论文写作中,要有 铸炼语言的意识,不能仅仅满足于“说清”。“说清”是基本要求,“说好”、“说透”是 高标准要求,不力争达到高要求,满足于“说清”,这样永远不要想提高语言水平,甚至连 “说清”的要求也达不到。 一句平常的句话,能不能换个引人入胜的说法?一件事, 能不能描述得形象一些?一个传统的说法,能不能用个新颖生动一些的表达方式?一组既定 的句子,能不能调动一下顺序?为了加深读者的印象,可不可以用一用铺陈渲染的手法?可 不可以用排比的方法不增强文章的气势?可不可以借用口语俗语来陈说?可不可以考虑来一 个有力的反问?„„ 只要常常能有这种铸炼语言的意识,提高语言水平就不是一件 难事。写文章也`如同烹饪,一样的材料,怎样能把它做得“有味儿”,自己不给自己提点要 求是不行的。这个道理并不深奥。我们不少同学的“味觉”很好,但往往只用于品味人家的 手艺,唯独自己下手的时候,就马虎了事了。铸炼语言非一日之功,但不行动起来就永远不 会有长进。举例要清楚明白 议论文的举例,为的是证明观点,增 加说服力。例子是否与观点吻合,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力求“鲜活”,不要“陈芝麻烂谷子”, 一论“勤奋”就是“悬梁刺股囊萤映雪”,一论“发现”就是“瓦特的水壶盖”、“牛顿的 苹果”,--这些,也已经是基本道理,这里就不多说了。 写议论文举例,还要注 意一个问题,就是不能把个人特有的经历当成人所周知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经 历,都有自己的阅读积累,都存在于不同的环境之中(尤其是不同的教学环境之中),因此写 文章举例时,就不能认为自己知道的东西别人一定知道。这种疏忽一般较多地反映在“略说” 上,--因为误认为人所周知,就一笔带出,结果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教师甲上课说过的一 件事,学生写作时不加细述,在教师甲看,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让教师乙看,很可能莫 明所以,认作语焉不详。尤其是在运用典故时,由于个人的阅读经历的局限,如果不加说明 就会形成理解上的障碍,如“这就和没买到鞋子的郑国人一样了”、“锯了竹竿进城门式的 自作聪明”,是化用“郑人买履”、“鲁人锯竿”两则寓言,由于都只有一句话,让读者在 理解上产生了障碍。其实,如果能稍稍加上一两句话,甚至加上几个短语,就能把例子叙述 得比较清楚。 这“郑人买履”和“鲁人锯竿”是典故,尚有据可考,稍加说明便可 理解,有些事例不细说清楚则根本让人不知所云。例如,“像二十四桥的设计,就显得很单 调”,“袁隆平学的就不是屠龙之计”,--离开了一定的生活环境,这样简略的例子就无 济于事,因为非但让人理解吃力,而且有可能产生歧义,其实这里说的“二十四桥”不是扬 州瘦西湖的二十四桥,是近年南京人对新建的二十四座人行天桥的戏称;而著名农学家袁隆 平(杂交水稻发明者,中国工程院院士)是南京师大附中校友,对南京师大附中的同学而言, 他的大名可能是如雷贯耳,但是离开这个环境,读者可能一时就反应不过来了。 不 但是这一类的例子,如果是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在用于举例说明时也要表述清楚,因为你注 意到的,感兴趣的东西,别人不一定注意到或是感兴趣。近年以来,有些同学常在议论文中 写进一些歌词,借用流行歌曲歌词,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最好能点明是歌词,如果加上一 句“有首歌中这样唱道„„”,则可以让读者知道这是在引用。有位同学曾在文章中写道“一 想到‘我在阳光下辛勤地劳动’,我就激动无比”,教师怎么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搞不 懂为什么这里要加引号,也不理解这句极平淡的话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学生激动成那样,后来 才知道这是那个月最流行的一首台湾歌手演唱的歌曲,但不是每个学生都熟悉,而教师就更 加莫名其妙了。 有鉴于此,行文举例时须要三思。结尾不要装腔作势 以前听高谈阔论的大报告,我们判断报告是否快结束,有几种方法。一是依据 内容,如他一开始就说要谈四个问题,一如我们作文立提纲,谈完了,即使要补充几句,时 间也会有限;二是看时间,犹如我们写作文定字数,说了两个小时,到了吃饭时间或是下班 时间,不结束也得结束了;比较麻烦的是提纲不明,又不肯受时间限制,那就只有看情绪, 报告即将结束,如文章收尾,应有规律,但是如果偏偏报告人的情绪混乱,没有规律,就很 难判断了。比如,他忽然出语铿锵,挥手有力,众人以为他即将激昂地结束自己的呼喊,于 是在他每一次的喊话式的话语之后都使劲地鼓掌,哪知他呼喊之后又用舒缓的语调说起另一 个话题;你正捉摸不透时,他又振臂高呼起来“让我们„„吧!”--这一回你以为无论如 何也要结束了,哪知道他又会婉转出下一个“但是”出来„„ 这种滑稽的情景谁想 进来都会觉得好笑,但是一篇800字左右的议论文,结尾如果拖泥带水,装腔作势,也会 让人感到啼笑皆非,进而生厌的。 这里要指出的,是有些同学写议论文,特别爱拉 开一个“功架”,很想造出一点气势来,但由于底功有限,于是不得不在结尾虚张声势,或 是采用标语口号来呼喊,或是模仿伟人作深谋远虑状,动辄“青年朋友们,让我们„„吧” 或是“争取作出更大贡献吧”--这些话,偶一用之,或许还会有一点激情,倘若只会用这 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谈话,未免有点技穷了。这种“尾大不掉”是一种恶习。我们提倡利 索的结尾:分析阐述完了,结论水到渠成,还有什么可以唠叨的?写议论文,不是作报告, 热情与号召力不是靠空喊就能代替的。其实“热情激荡”不过是结尾的风格一种,而结尾本 可以是多样的。 结尾处要冷静。是否需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观点,是否需要补充一点 什么意见,是否需要说明一下值得注意的倾向,是否有必要提醒读者对某个问题作进一步的 思考„„这些,在列提纲时就应有所考虑。 结尾处要冷静,不同于骤然冷却,要注 意语言的节奏。可以小结一下自己的观点,但不可作过多的重复,写文章的人都希望自己的 观点能引起人家的重视,这时候行文语言要注意“打动”人。 写文章,尤其是议论 和记叙,写出来的话要像是人说出来的话--这样说好像是在骂人了,但确实有些文章的语 言不像是人在说话,而像没有生命的机器。首先是不顺,读也读不通,既没有书面语的谨严, 也没有口语的那种流畅。二是没有活气,冷冰冰的,文章是要给人看的,见其文如见其人, 一点生气也没有,这像什么呢?三是生硬,有些同学尽爱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的盲目模 仿,喜欢用欧化的句子,有的喜欢模仿港台腔,动不动“我好开心好开心哇”;还有就是堆 砌词藻,满纸形容词;而有的同学写文章语言贫乏,一下笔就是“十分”、“非常”,一篇 短文中能用七八个;也有人背过成语词典,不用足了就好像对不住词典一样,每说两三句话 就来一个成语,弄得佶屈聱牙,结果读者的注意力全用于对付文章的成语中去了。我们平时 看同学的议论文,在论点的设立正确、论证方法符合要求的情况下,文章的语言表达是否畅 达是区分“好”或“一般”的重要标准。有些同学只会简单地模仿别人的语言,而且顽固不 化,诸如“做四有新人”、“经过顽强拼搏”、“为四化贡献力量”之类的语言,几乎是不 要动什么脑筋的。--不是说这样的话不能学,但是如果只会这样说话、总是这样说话,谁 愿意听你的? 前人评说前秦诸子文章,称赞其“深于比兴”、“深于取象”。孔子、 孟子和庄子即使论说最抽象的道理,也注意用生动的语言,丰富的比喻。《子路、曾晰、冉有、 公西华侍坐》中,孔子让学生各言其志,曾晰说的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 童子七六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你看,他用几句话就形象地为人们描绘出 一幅治世才会有的图景,这比说“国泰民安”、“繁荣兴旺”、“小康社会”更容易让人接 受。这幅图景,比“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要令人向往,因为只有在治世,读书 人才有可能在春风中纵情地歌咏徜徉,故而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齐 桓晋文之事》中,孟子论说治世时则有一句“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道路上不再看到 头发花白的老人用背背东西、用头顶着东西步履沉重地赶路了,这说明什么呢?这就比说“生 活富裕”、“民风淳朴”要形象得多。 记得上海有一年选“上海小姐”,最后一轮 仅剩下两位选手,得分一样,因而加试一题,题目是:“对上海,你最想看到的一幕是什么?” 有一位的回答是:“在白天上班的时候,准时来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每个人都有座 位。”--话一出便赢得满堂喝彩。上海面临的困难当然不止是公交问题,但是公交车拥挤 是尽人皆知的事,这位小姐为大家描绘出了理想的图景,一下子打动了所有的评委,倘若她 说“希望上海变得越来越美丽”、“希望上海的公交状况得到改善”,“发展公交事业,争 取更大胜利”,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要想让我们的作文语言有活气,就要多注意 学习这一类的表达方式。言之有物,不说废话 请看下文: 某省考优拔,题系“日本宪法与英国宪法比较论”。其冠军一卷有云:“宪法有二种,一曰 日本宪法,一曰英国宪法。日本法为东洋人所作,英国法为西洋人所作。日本法多用‘挨、 伊、阿、哀’,英国法多用‘哀、皮、西、提’。日本法文系直行,英国法文系横行。日本 法其条文系七十九条,英国法其条文共六十三条”云云。阅卷者评曰:“考据详明,日英两 国宪法条文,能列举其数,足征于东西洋政治学,研究有素。” 文题要求“论”, 作者倒底“论”出了些什么呢?摇头晃脑说了一通,该说的一点也没说出,看了觉得可笑。 其实这并不一定是编派出来的笑话,反观我们一些同学所写的议论文,也不难发现这种言之 无物连篇废话的毛病。 一篇好的文章,要说到“好”,可以好得没有止境,通俗地 说,就是没有“上限”,进入那种境界,不是容易的事。但是达到基本要求,则不应很难, 最起码的,是做到言之有物,让人读了之后,能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说出了些什么,多多少 少能留下一点印象。你的观点,你的分析,你的结论,你的表达方式,你的语言„„一句话, 要有“你的”。 造成“言之无物”毛病的原因很多,除开作文态度暂不论,最 主要的,是不会动脑筋。常见的,是对论题不作任何思考分析,只作简单的解说。如给他一 个题目《习惯》,他就不知道去想如何用这个题目来介绍一些新的思想成果,如何选择一个恰 当的表现形式,而是一下便循着旧有的模式发起议论来:“什么叫‘习惯’?习惯就是„„。 习惯有两种:一种是好习惯,一种是坏习惯。„„我们要保持好的习惯,改掉坏的习惯。„„” --就文字来看,他说的这些话,一句也没有错,但是都没什么用。因为他没说出什么来, 没有他自己的东西,他重复的不过是最简单的“1+1=2”之类的公理。不动脑筋,就只 好重复或照猫画虎地演绎人家的观点,罗列人家说滥了的例子,引用人家看腻了的“名 言”„„,而他就是没有力量拿出一个货真价实的“我认为”! 另一种言之无物, 是说空话说大话。题目大,他不懂得把口子缩小去开掘;题目小了,他又不懂得触类旁通地 “说开去”。不管什么题目,他一开首便来上一通空话套话,好象不这样就不是一篇好文章。 这番且大且空的套话看上去“气势”很大,从形势说到意义,从政策说到方针,要求800 字的文章,他一个开场白便写去二三百字。接着还没有对论题作一点具体的分析,便又开始 了盛气凌人的结束语:描绘宏伟目标,展望壮丽远景,提出更高要求,动不动“青年朋友们, 让我们„„„„吧!”--读这种文章,常常象听一组空洞无物的口号,根本无法揣摩作者 倒底想说些什么。 这类言之无物、用废话堆砌起来的“文章”,读者生厌,我想作 者也未必就没有苦恼。那么如何才能做到言之有物呢?我认为首先是于思考,努力地建立自 己的观点,即使是对真理的解说,每个人结合具体的生活实践,也会有独特的感受,尽量地 把这种感受完整准确地表达出来,使文章有“物”,先做到这一点,大概还不算很难的事。 选材力求健康积极 吴非 生活中有美,有的同学在叙 事时,美丑不分,道德观念不强。如有个同学写《我做过的一件荒唐事》,写的是自己小学六 年级时在放学的路上怎样捉弄盲人的事,他详细地写如何抢去盲人的手杖,把盲人往水坑边 引,在盲人愤怒的骂声中如何哈哈大笑。尽管作者在文章结尾处写道“现在回想起来,当时 自己太不懂事,太不应该了”,可是这样的文章很难使一个有正常心态的人平静下来,因为 一个已经读了六年级的学生,受了六年的教育,道德水平竟然那样低下,而且作者详写戏弄 盲人的过程,津津乐道,绘声绘色,显然并没有真正意识到那是一种羞耻。 有些同 学思想水平不够高,辨析事物的能力不强,对一些生活现象仅凭主观臆断,不能作出正确的 判断。如改革开放以来,农村进城谋生的现象很平常,民工进城,解决了城市劳动力不足的 矛盾。但由于传统的生活习惯的影响,他们的大量出现,也给城市管理带来一定的问题。有 的同学没能看到农民敢于克服困难、不屈不挠的生活意志,没看到他们淳朴宽厚的品格,没 看到他们勤劳节俭的美德,而只看到他们中有人不懂得交通规则,不讲饮食卫生等等,于是 行文喜欢渲染嘲笑他们的落后。这样的选材,无意中表现出的就是毫无价值的小市民的精神 优越感,同时也严重伤害了劳动人民的感情,养成自己脱离劳动人民的不良品质。 我 们可以相信,大多数读者对这样的选材会感到庸俗粗俗,产生厌恶。因为这种美丑不分,善 恶不辨的思想误区,往往让人觉得作者自私冷酷,志趣品味低下,不会让人产生好的印象。 青少年写作,还是应当以健康积极的内容为主。真善美激励我们奋发向上,在青少 年时期,需要理想,需要真善美。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热情地讴歌生活中的真善美, 有益于陶冶我们的情感情操。以这种积极的原则去认识生活,也有益于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 即以上面两篇文章的选材为例,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就能大量地发现农民身上许多优良品 质,以此为题材,既可以感染读者,也能教育自己;而即使写“荒唐事”,作者也会知道文 章不应当大写恶作剧的过程,而可以把重点放在心理活动的描写上,紧扣中心,写自己的忏 悔心情,真正地意识那种“荒唐”是一种丑。 当然,社会生活中的假恶丑也是客观 存在,我们不能一味回避。但如果过多地注意假恶丑,人的心理也就或多或少地会变得阴冷, 这对于初学写作的同学来说是很不利的。要有点波澜 吴非 我们在听别人叙述一件事时,为使自己能听明白,首先希望人家能说清楚;在“说清楚”的 基础上,为使自己能有一定的印象,希望人家能说得生动;在“生动”的基础上,则希望人 家叙述得有点波澜,以使自己产生兴趣。 写文章也是这样。文章忌平铺直叙。虽然 平铺直叙有时也能把一件事说清楚,但很难使人留下什么印象,更难产生吸引力。平铺直叙 是一种偷懒的方法,。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生活本身是丰富多采,波澜曲折的,那为什么到 了笔下却成为平板单调的东西呢? 写记叙文,作者都是在知道事件的全过程和结果 的情况下写的,你自己知道了,别人未必知道,你用文字传达给他人时,如果只满足于“说 清楚”,这个目标是是很容易达到的,因为只要把事件的过程按先后顺序说清楚也就可以了。 但是要说得生动有趣,引人入胜,就得变化多端,一波三折,奇峰突起,山重水复,柳暗花 明,„„为什么很多人爱看悬念故事,即使在自己已知道最后结果的情况下仍然兴致勃勃, 就是这个道理。 文章要有波澜,就必须对题材进行全面的认识,在结构安排上要能 有点起伏。有篇作文题为《一张生日贺卡》,题材很简单:爸爸送给妈妈一张生日贺卡。如果 平铺直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作者却叙述得曲折起伏。妈妈40岁生日就要到了,以 前爸爸为工作常常出差,一年中有半年在外地,这一次他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在家里为妈 妈举行一次“隆重”的祝寿仪式;全家早就计划好生日那天去郊外游玩,在饭店晚餐,买花 和生日蛋糕;我和爸爸说好,除此以外,还要给妈妈一个特别的惊喜;但是临近那一天的时 候,爸爸突然接到了紧急出差通知,去很远的地方,等我和妈妈得知消息回到家时,爸爸已 经离开家了;我失望极了,妈妈生日那天,将又是冷冷清清的了;我有点看不起爸爸,言而 无信,我甚至觉得"这个家没什么意思"了;妈妈生日那天,我比平时格外勤快,想以此让妈 妈有点安慰;妈妈倒很平静,说“早就没指望他在家”,“他在外面也很苦,你不该埋怨他”; 晚上,当我打开抽屉找生日蜡烛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张生日贺卡,这是爸爸临行的时候留 下送给妈妈,上面写的是“我永远爱你”;妈妈看着贺卡,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如 果平铺直叙,有些场面和细节就不会被写出来。也许有人认为,就这么一件事,很平常,只 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就行了,细部可以忽略,过渡没有必要,“我”的心理活动在文章中多 余„„按这种不动脑筋、“偷工减料”的主张,写作似乎是一件不需要技巧的事。 我 们在叙述一件事时,应当想到,可不可以变化一下叙述的顺序?能不能“卖个关子”?,可 不可以“引而不发”?要不要在什么地方宕开一笔,舒缓一下节奏?„„总之,竭力避免平 铺直叙,想方设法吸引读者.就一个题材多练习几次,试着用两种以上的结构方法反复琢磨, 以期“找到感觉”,不愁克服不了下笔无神的毛病。嚼面包的过程 吴 非 任何比喻都是跛足的。而一个比喻用到了滥时,它的本意也许就被忽视了。 譬如“我爱读书,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常有人喜欢引用,到了后来才发现,对许多 人而言,这不过是一时一事的语言形式而已。没有书读的时候,朝思暮想一旦有书读,又会 思援弓以射鸿鹄。像如今一些自称的文学青年,一见到卡拉OK,一见到交谊舞、保龄球, 就再也不知读书为何物了。把读书当成斯文的招牌,不知道饥饿为何物的人,怎么可能把书 当作面包呢? 现在同学们读书的条件比我们那一代人要好得多。我18岁就去插队。 “文革”之中,要想读书也是罪过。好在农民的批判能力并不那么强,也不尖锐,见到我们 看书,也没有什么意见。但那些年,书源是个大问题,有什么就读什么;不像今天,想读什 么就能找到什么。我记得刚开始时无书可读,竟然把一本搞来的《联共党史》读了好几遍, 越读越觉得荒唐,后来终于认识到这那是一本不真实的书(或者可以称之为“秽史”),但我 当时的确是以极认真的态度读那本书的。后来我看到茨威格的小说《象棋的故事》,深有同感。 那个被单独监禁了几年的犹太人好容易从看守那里偷到的一本书,竟是枯燥无味的棋谱,他 并不会下棋,结果他连那种书也反复看,一看几年,逃脱纳粹魔掌后,在旅途中与人对局, 竟两次把世界冠军打败了!想起我们当年在农村读书的事,我对那种文化禁锢的残酷性体会 特别深。但是,这“有什么就读什么”对我而言也未必是坏事,嚼“面包”的过程和方法可 能更重要。 现在同学们要买一本唐诗宋词,可以百般挑剔,各种选本琳琅满目,但 在我们那时,根本找不到一本古典文学读物,压根儿就不出版。1972年郭沫若的《李白 与杜甫》出版了,要从感情而论,这本书真让人无法喜欢,无论是观点本身还是论证的方法, 都到了可笑且可憎的地步。但是当时我们几乎人手一册,因为无论如何,这本书里好歹引用 了李杜的大量原作,而我们只要有原作读就行了。“文革”结束,这类书我们都扔了,因为 大批好书出版了(听说这两年《李白与杜甫》反而奇货可居,可惜我们当时没有那种“文物 意识”)。 那时候我把偷偷带下乡的几本小说翻烂了,一本是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 河》一本是柯切托夫的《叶尔绍夫兄弟》,后一本书的很多细节我甚至能完整地口述出来。后 来我的一位同事告诉我,他也能复述故事的全部,因为他下乡时,手头也只有这样一本小说。 还有一次,我借到一本陶菊隐先生的名著《六君子传》,爱不释手,又不得不还人,于是便反 复琢磨品味,最后我几乎能把它背下来!后来我读其他人写的传记,常用这本书去作比较, 眼光就厉害多了,能分辨出高下优劣。 由于书少,我那时读书几乎都记笔记。有一 次看一本俄国小说《对马》,是写1905年日俄战争时对马海峡大海战的,由于没有读过相 关的历史资料,我在读书时把双方舰队的情况及在整个海战中的活动整理出来,整理出来的 资料,除我以外,没有一个人感兴趣,但是这是我的读书经过,所以我保留了很多年。19 72年以后,认识了赋闲在家的剧作家陈白尘先生,他也是太平天国史专家,借给了不少有 关资料给我,我前后读了两三年,大概把他家所藏的资料全都读完了。我读的时候,整理出 一百多个重要人物的活动情况,记录和摘录的本子大概有两三公斤。后来我没有专门研究历 史,但是那一段读书生活养成了我搜集整理资料的一些方法。我还学会了辨析问题,比如读 一本书,能分辨出优劣,判断一则史料的真伪,看出一段话是从哪本书中借过来的。总之, 不因为“扑在面包上”就狼吞虎咽,品出了面包的滋味,才有兴味再去寻找面包。 我 之所以对同学们说这些,是因为发现有不少同学,你一劝他读书,他就叹息,没有书读呀, 不知道读什么书好呀,没有时间呀,等等,反正总有不少不读书的理由。其实能否真正把书 读好,主要还在自己的需要。中国人注重形式,对读书也是如此。自古以来,读书人就喜欢 给自己命名出一个书斋,要准备下多少多少书,甚至还幻想“红袖添香”,相对而言,读书 本身反而不重要了。我认为,一个人只要有读书的欲望,注意在读书的过程积累知识,摸索 方法,一定能培养出自己的某种能力;即使起点不高,积久也会形成自己的一套风格。只知 道把读书挂在嘴边,追求形式,充其量能摆个读书的功架,看起来吓人而已。当然现在可读 之书要比我们那时多得多,同学们在阅读问题上不至于要走我们当年所走的那些弯路,那就 更要注意阅读的效率。也有些同学过于追求读书的效果,认为读书应当立竿见影,才读了三 五本书就希望作文能写好,语文考试分数上升,--持这种功利思想,把读书当成现买现卖 的交易,就更不容易掌握读书的方法,难有什么实际的收获了。 所以我认为,对今 天的学生而言,已经不是“扑在面包上”的时代了,要重视阅读的过程,要理智地选择阅读 的内容(当然,书读得杂一点绝不是坏事),要尽可能地在阅读中培养自己辨析问题的能力。